暮色像被打翻的砚台，墨汁顺着彩绘玻璃窗的裂隙淌进来。
江浸月缩在借阅台后搓了搓胳膊，中央空调明明显示26℃，却总觉得有阴风在啃噬后颈。
江浸月把酒精棉按在虎口被纸页割破的伤口上，这是她今天修复的第七本民国县志。
油墨里析出的银朱粉末在创口凝成血珠，让她想起母亲失踪那晚，派出所铁门上的斑驳红漆。
落地窗外，三月的暴雨正把梧桐叶砸进青石板缝隙，整条长乐街浸泡在泛着铁锈味的雨雾里。
这是她在青梧图书馆工作的第43天。
江浸月成为古籍修复师纯属意外。
三年前母亲消失在青梧图书馆旧址时，她还是美院壁画系的学生。
在母亲遗留的笔记本里发现夹着的古籍衬纸——那些被血渍晕染的浅杏色银杏叶，最终让她坐进了这间布满监控死角的借阅台。
电子钟显示22:47，窗外的暴雨将霓虹灯牌扭曲成色块怪物。
江浸月转动着腕间的银鎏金掐丝镯，这是母亲修复故宫文物那年打的。
镯子内侧刻着"残卷可续"，此刻正随着阁楼方向传来的异响微微发烫。
铜制门把转动时带起锈蚀的呻吟，穿灰布衫的老人像从民国旧照里裁下来的剪影。
他收拢竹骨伞的动作带着旧式文人的韵律，伞尖在地面洇开的水渍里，浮着几点暗红斑驳。
江浸月注意到他布鞋边缘的泥浆泛着暗红，这让她莫名想起上周在古籍库房发现的蹊跷：所有战前建筑图录的借阅卡上，都印着同一枚残缺的指纹。
"闭馆前十五分钟停止借阅。"江浸月指了指电子钟，22:47的荧光数字在雨声中明明灭灭。
江浸月用身体挡住正在同步上传云端监控的iPad。自从发现馆长私自拆毁民国文献区的防火门，她养成了实时备份的习惯。
老人却将油纸包裹的书籍推过台面，青筋虬结的手指在《营造法式》封皮上停顿片刻，那些褐斑竟与书脊脱落的烫金纹路严丝合缝。
他指甲缝里的靛青色染料，与古籍修复室失窃的矿物颜料罐标签完全一致。
书页间飘落的银杏叶让江浸月瞳孔骤缩——这是古籍修复室特制的防潮衬纸。
三天前，她在民国文献专区整理战前建筑图录时，曾亲手把这种浅杏色叶片夹进编号A-17的樟木书盒。
"江小姐，"老人的称呼让她脊椎发凉，"你母亲当年也说过同样的话。"
江浸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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